果粒橙也会有春天

wang_yan01

一、
    我恨果粒橙。因为它，林小溪花光了我兜里的最后几个大洋。为了先解决温饱问题，我决定跟林小溪去卖艺。
    宿舍里，林小溪学着电视里在青楼卖唱的良家女子，怀里抱个拖布头，丝帕轻抛，媚眼低收，清了清嗓子，说了句：小女子只卖身，不卖艺！
    我一听，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。这话要是让几百年前，那些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的贞烈女子听了，还不气得从地下爬出来找她拼命！
    林小溪才不管这一套，继续耍她的活宝。让我陪着她在宿舍里上演“人猿泰山”。
    我发誓，在我长到18岁之前，从未干过这样让人崩溃的事儿。不但让我双手不停地在胸前瞎敲，还得振振有词地喊：嫁给我吧嫁给我吧！简直傻冒死了。林小溪在旁边乐得整个脸部都快皮开肉绽了。
    预演了几个回合后，林小溪跑到走廊里将手上的脸盆敲得震天响。卖艺卖艺啦！有钱的出钱，没钱的回宿舍拿个馒头什么的也行！她不但自己恬不知耻吆喝着，还一个劲拿胳膊肘来碰我，让我也帮着一起吆喝。
    我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，哪还有勇气抬头去看周遭的人群。如果当时知道苏小岸会在那里，我是死也不会演的。可就在我像耍猴一样开场时，我的世界里一下安静下去。所有的一切都以快镜头的方式向后退去，只余下苏小岸眼睛的倒影里，我手舞足蹈得像个疯子。
   
    二、
    林小溪装模作样地在学校小超市里转悠了半天，却什么也没买。嘴里不停地念叨，千万别买果粒橙，千万别买果粒橙……
    越过可乐，穿过绿茶，苏小岸从货架上拿下瓶3块5的果粒橙看了看，又放回去后，林小溪终于长长吁了口气。我那颗揪起的心，也放了下去。可苏小岸还是从里层拽出瓶果粒橙朝收银处走去。
    我死命护住口袋里的最后4块钱，夺路而逃。那可是我和林小溪的饭钱。我们已经两顿没去过食堂了。只要听到与吃有关的字眼，肚子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咕咕叫。
    眼下，看着架子上那一排排好吃好喝的，我恨不得立即打劫店主。可我却再一次被林小溪打劫了。
    林小溪拼了命地从我手上夺下那救命的4块钱，抓起刚才苏小岸摸过的那瓶果粒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，朝收银台奔去。
    六月的阳光照得整个宿舍富丽堂皇，像此刻林小溪的心情。她已经饿着肚子抱着果粒橙花痴了好久。
    我知道她是打算用精神食粮来代替五谷杂粮，可我还没高尚到那种境界，有了瓶子上苏小岸的五个手指印，就能不吃不喝一觉到天亮。所以，我不顾林小溪诧异的眼神，伸手夺过那瓶果粒橙，一口气咚咚咚喝个精光。
    接着，林小溪就哭了。哭得很伤心。我只是傻呵呵地站在那儿，不知该如何去安慰。我不确定林小溪哭是因为那五个手指印，还是她也饿。因为当我战战兢兢把瓶子递还给她时，那五个手指印分明还清晰地留在上面。
    林小溪却哭得更欢了。她说，她有种不好的预感，我会与她去抢苏小岸。
    是么是么？我也会喜欢苏小岸么？
   
    三、
    篮球场上，苏小岸以势如破竹的姿态赢来无数女生的尖叫声。晶莹的汗珠在脸上一晃一晃的，映得人的眼睛瞬间生出无数遐想。
    我承认，有那么一瞬间，我的心里生出了很多的小涟漪。我很想眼前这个叫苏小岸的男生可以做我的男友，拉着我的手，穿梭在无数个清晨黄昏。呵，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。可还没美上多大一会儿，我的梦就醒了。
    林小溪同学很生气，后果很严重。
    我被小溪一脚踹到了篮球场的中央。虽然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，可还没有哪个女生敢大着胆子跑到球场中间找死。
    不就是喝光了一瓶3块5的果粒橙吗？用得着这样小气扒拉的吗？等我有了钱，果粒橙一买买两瓶。喝一瓶，倒一瓶！
    我在嘴里小声念叨着，可念着念着就不念了。我想不光林小溪恨死我了，全校的女生放学后一定会在校门口等我。就算不揍死我，也至少生活不能自理。
    我发誓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可林小溪死活不信。
    她说，怎么可能！是人都能看出来，你在苏小岸的怀里抬起头那一刻，眼神里充满了柔美与甜蜜。
    是么是么？我当时真是那样的么？
    我只是在喝光了林小溪一瓶果粒橙，被她抓去球场帮她看看苏小岸的手机品牌，结果迷迷糊糊撞到了苏小岸，在他怀里依靠了约零点零一秒，难道这样很过分么？
    林小溪依然不能原谅我。她认为她的第六感就要灵验了。她说幸亏没让我做内奸去看看苏小岸的内裤颜色，不然……
    不然怎样？打死我，也不会像林小溪那般疯狂。
    苏小岸前脚从小卖店出来，林小溪后脚就跟进去，买了一堆吃的喝的后，讨好地问老板娘苏小岸一般什么时候来买东西，有没有买过小礼物送女生。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，含着和苏小岸嘴里一样的棒棒糖喜笑颜开。
    她说，生不同日，死要同穴。就算不能同穴，但总要有些一样的吧！所以，她一再地祈祷苏小岸不要总是吃好的穿好的，那样，她会累得吐血而亡。
   
    四、
    佛说，放下。我说，放你妈个头！
    我查过，这是我18年良好人生记录里，说的最恶毒，也是最爽的一句话。
    我只不过是在排了近半个小时的队，终于挨到打饭窗口被一个女生插队后，麻烦让她自觉点。结果，她扔了饭盒，不但问候了我妈，甚至连我舅妈姑妈姨妈干妈，只要沾妈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了个遍。
    而我，只是站在那里气得两手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等到打饭的大婶在玻璃窗里面将手中的饭勺敲得铛铛响，问你到底要吃什么时，我才缓过劲儿来，说了句到现在都让我莫明的话来。
    我说，给我来瓶果粒橙！
    所以，林小溪恨我似乎也是应该的。她说我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家。如果是她，早上去揍丫的个落花流水，干嘛在苏小岸面前提什么果粒橙。
    如果我说当时真不知道苏小岸在我身后，恐怕没人相信吧。可事实，真的如此。
    我只顾着气愤，顺便琢磨对面女生怎么能把骂人技术掌握得如此纯熟，压根儿就没顾上能来个什么“食堂偶遇记”。而且，她林小溪不是消息灵通吗？苏小岸不是只去一食堂和二食堂吗？天知道今天怎么会神奇地出现在1.5食堂！
    1.5食堂是位于一食堂和二食堂之间新建的食堂。由于少有帅哥出现，林小溪同学便基本灭绝于此。而此时此刻，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后悔莫及。
    其实，有什么好后悔的呢？苏小岸不过是在像拍X光片一样，上上下下打量了我无数次后，确定了我就是经常在上大课时，坐在阶梯教室的前面偷偷往后看，而且奇怪地冲到篮球场中间撞到他身上的人后，请我去了校外的水吧喝了一下午的果粒橙。
    他说，原来你也喜欢喝果粒橙啊？
    是啊是啊。我极力将脸上的笑容笑到最自然的状态。
    天知道我在上大课时为什么总会神经质地往后看，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林小溪同学。林小溪天不怕地不怕，就怕表白时被人家拒绝。她说，那够她丢八辈子的人了。在没搞清楚状况前，是绝对不能先露了底。那样，八成会输得只剩下裤衩。所以，我成了她的眼线。
    如果你细心观察的话，会发现校里校外，只要有苏小岸的地方，总会有我的身影。当然，我的旁边身后又或者其他什么不远的地方，总会有林小溪期盼的嘴脸。
    苏小岸今天穿了件什么衣服啊？理了个什么样的发型啊？上课时有没有走神啊？路过她座位时有没有停留啊……等等等等，事无巨细。像罗家英版的唐僧。
    若有女生不定期地徘徊于苏小岸周围，林小溪便会怂恿我去给那女生来个“小猫洗脸”。天！为什么她不去？也不看看那女生人高马大的，估计不等我去给人家洗脸，我的脸早被对方挠花了。
    所以，当我用忐忑的眼神打量那些女生和苏小岸时，有人便跳出来认为我在暗恋他。好吧好吧，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欢他。可是，苏小岸也会这样认为么？